宏观审慎视角下保险资金运用风险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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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随着保险资金投资范围的逐步放开，它越来越受到市场间风险传递的影响，资金运用的风险日益突出。保险资金运用中的风险防范不仅限于单一公司的偿付和风险分散，还必须解决保险公司日益受到金融体系其他领域风险影响的现实问题。因此，有必要从宏观审慎的角度对保险资金运用风险进行分析，建立一个适合我国现状并符合国际标准的系统性风险监管框架。

从2006年到2015年，中国保险资金余额从1.78万亿元增加到11.18万亿元，平均增长率为23.36%。在过去的十年里，中国保险资金的配置一直在不断变化。变化之一是传统固定收益资产比重不断下降，其中银行存款比重从33.67%下降到21.78%，债券资产比重从47.92%下降到34.39%；第二个变化是，股权资产和非标准资产的比例大幅上升，股票和基金的比例从5.13%上升到15.18%，其他投资的比例从13.28%上升到28.65%。值得注意的是，随着行业竞争的加剧以及各保险公司承保利润的不断减少甚至亏损，投资收益逐渐成为保险公司的主要利润点。其中，股权资产对投资回报的贡献很大，是增加投资回报的主要因素。

从宏观审慎的角度来看，保险资金运用的风险主要基于两个维度:首先，从横截面或行业维度考察风险在金融体系中的分布情况，重点考察金融体系中市场和机构之间的风险关联度和风险传递程度。其次，从纵向截面，即时间维度，考察风险是如何随时间变化的，特别是考虑到在经济周期中，在实体经济和金融体系的共同作用下，风险是如何不断放大的。

基于行业维度分析，中国保险资金运用面临四大风险:

首先，债券市场的信用违约风险增加了。近年来，虽然保险公司逐渐降低了债券投资的比重，但总体而言，债券投资仍是保险业最大的投资。2015年，保险公司债券投资占34.39%，四家上市保险公司债券投资也占35%以上，集中在“两高一盈”行业。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这类行业的经营压力越来越大。一旦违约发生，风险就会转移到保险业。从2016年1月到8月，中国有41家企业拖欠了价值254亿元人民币的债券。在“10钢债”违约事件中，6家保险机构共投资6.1亿元人民币。预计未来保险投资面临的市场信用风险将更加突出。

二是资本市场波动风险的关联度增加。中国的保险公司已经成为基金市场和股票市场的第一和第二大机构投资者。从2006年到2015年，保险基金的投资收益率与上证综指有明显的一致性。2007年，股市飙升，保险基金投资收益率升至12.17%。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保险基金投资收益率暴跌至1.91%。

第三，另类投资风险的传导渠道增加。与股权投资类似，传统的另类投资如房地产和非上市股权也具有高风险、高回报的特点。2015年，另类投资在保险基金投资组合中的比重约为28.65%，比2014年高出3个百分点。我们必须警惕它可能带来的高风险。首先，在基础设施和房地产投资计划中，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投资占较大比例。一些地方政府通过融资平台借入巨额债务，没有稳定的现金流作为偿债担保，增加了融资平台的投资风险。二是银行理财产品和信托产品的违约风险增加，刚性赎回逐渐被打破。据统计，截至2016年第二季度末，信托业风险项目605个，规模1381.23亿元，同比增长33.58%。保险公司投资信托产品存在投资集中度高、基础资产不清、信用评级机制不完善等问题，增加了保险公司面临的信用风险。三是保险资产管理公司的渠道业务超过1万亿元，其中85%以上是银行存款渠道业务。由于这些业务大多是商业银行为逃避监管而采取的投资行为，因此在债务人违约或监管控制的情况下，保险资产管理公司可能会承担较大的连带损失。

第四，海外投资存在许多不确定的风险因素。2012年，中国大幅放开保险资金海外投资品种，加快保险资金海外投资步伐。截至2015年底，保险资金海外投资规模超过360亿美元，占总资产的2%，投资形式主要集中在房地产投资和公司股权收购。海外投资面临的风险更加复杂多样。投资项目直接受到当地经济和地缘政治的影响。业务发展和经营效益面临许多不确定性，使得风险管理和控制更加困难。2007年，平安以181亿欧元收购了比利时富通集团的股份。2008年金融危机后，平安对富通集团的投资缩水超过95%。

基于时间维度分析，我国保险资金运用存在两大风险:

首先，资产和负债的期限错配压力很大。从资产负债匹配的角度来看，由于我国缺乏具有稳定回报的中长期投资项目，很大一部分保险资金用于短期投资。然而，保险负债的期限一般较长，这就导致了保险资产与负债不匹配的问题。一般来说，资产或负债的期限越长，其利率敏感性越强，资产与负债的差距越大，利率波动对机构运行的影响就越明显。2013年至2015年，中国保险业15年以上的资产负债缺口分别为2.45万亿元、2.97万亿元和5.4万亿元，缺口逐步扩大，增速逐年加快。从目前的利率情况来看，负债的增长将继续超过资产的增长，保险公司再投资将越来越困难。

其次，保险投资是顺周期性的。保险投资的顺周期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保险资金规模的顺周期性。在经济繁荣时期，保费收入和募集资金的增长将增加保险公司的可投资资金；在经济萧条时期，情况正好相反。二是保险资金运用形式的顺周期性。以投资资本市场为例，由于内部风险控制要求或金融监管限制，保险公司可能在资产价格上涨时增加投资，在资产价格下跌时增加销售，从而增加资产价格大幅上涨和下跌的可能性。第三，保险投资信用风险的顺周期性。在经济上升期，债券等投资产品的违约率下降，降低了保险投资面临的信用风险，增加了投资收益；反之亦然。

鉴于我国保险资金运用的交叉性和顺周期性特征，笔者从宏观审慎的角度提出以下建议:

加强金融监管部门之间的合作。监管机构应加强合作，按照全面、关联、系统的监管理念，对跨市场、跨行业的金融行为实施深度监管。对于不同行业的同类型业务，有必要统一监管规则和政策，以避免监管套利。此外，不同金融监管部门应加强信息共享，完善金融业综合统计体系，加强系统性风险的整体识别和预警。

完善宏观审慎政策系统风险评估框架。充分考虑保险资金运用中的跨行业、跨市场、跨境风险，拓展传统监管边界，将保险资金运用及涉及领域的现有或潜在风险因素纳入宏观审慎政策系统风险评估体系。通过全方位的量化评估，可以实现保险资金运用风险监管的全覆盖。

完善反周期资本缓冲机制。从宏观审慎监管的角度看，“为第二代买单”对保险业的顺周期风险和系统重要性机构风险提出了资本要求，但没有提出具体的计量方法。因此，在现有反周期资本缓冲要求下，应进一步完善具体操作标准。

深化保险资金运用市场化改革。保险机构作为市场的主体，应当做好投资风险的识别、评估和决策，并承担相应的风险责任。监管部门应按照“前端开放、后端控制”的总体思路，加强对保险公司偿付能力和资产负债匹配的硬约束，适当弱化比例监管，实现监管模式的转变。

强化以风险防范为核心的市场定位。保险最重要的功能是提供保障。长期稳定的保费收入是保险资金的核心竞争力来源。只有当主要的保险行业发展起来，投资业务才是可靠的。保险公司应以风险保障业务为核心，严格控制非传统非保险业务的发展，防范非传统非保险业务放大和扩散的系统性风险。

(第一作者是中国人民银行长沙中直支行副行长)

来源：成都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