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牛仔裤的鲁迅

本篇文章5105字，读完约13分钟

153

郭娟

3月31日晚上7点30分，话剧《大人物》的首映式开始了。这出戏以鲁迅的垂死挣扎开始，日本医生不得不和藤井530一起完成最后两枪，他对病人放弃了希望。徐光平忍住悲痛，用谎言安慰丈夫，假装下去安全地做家务，把孤独的鲁迅留在黑暗的舞台上。

这是徐光平后悔的时刻。在这最后的时刻，当她为鲁迅擦汗的时候，鲁迅默默地握着她的手，回应着她的爱情谎言，她的病似乎好了一些；而她，没有勇气握住他的手，假装不知道，因为害怕刺激他的悲伤，轻轻地放松他的手，用被子盖着他。在于先生去世后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两个星期零四天，她写道:“后来，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握着他的手，甚至紧紧地拥抱他，把我心爱的人带走在死神的手中。”现在太晚了！死亡奏响了胜利之歌。我很遗憾我不能赶上。”

鲁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感到孤独，他坚强、勇敢、敏感、内敛、冷漠、沉默、炽热。他没有在爱的怀抱中死去，而是成了李京心中一个痛苦的伤口和一口燃烧的井。在许广平因为爱情而失去的空白色广场，李静绝望地跳啊跳。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她的生活被捆绑在一部戏剧中，她阅读了大量的材料。她日日夜夜徘徊，沉湎于鲁迅的喜怒哀乐，冷血地窥视他的错误、遗憾和弱点，煞费苦心地思考戏剧的适当形式，把戏剧从诞生到熟悉的每一个细节都鼓捣出来——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新的玩具，并多次骚扰孙瑜、王德厚等山东研究专家。如果你不生气，你就活不下去。最后，你已经忘掉了电脑里剩下的数百个单词，她的“大先生”诞生了。

鲁迅说过:创造总是来自爱。

一个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表演，舞台导演和男主角叫编剧上台。一大束鲜花在昏暗的过道里飘来飘去，拿着鲜花的女人不是李静，而是李静跟在后面，那瘦弱的身体被一件长长的暗红色长衫罩住，露出了迈着长靴大步的力气。上台来，张开你的双臂，给男主角和导演一个大大的拥抱，慷慨而有力。我突然看到了李京的勇敢。

敢写鲁迅的剧本，李京是胆小的。一些前辈告诉李京:鲁迅的主题是百慕大三角，没有人不在这里翻船。

在鲁迅题材的创作史上，电影表演艺术家赵丹曾想扮演鲁迅半辈子，但没有实现。这是一个集体创作，一个国家行为，一部电影是为196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40周年而准备的。周总理指示要顺应时代的要求，按照毛主席在《论新民主主义》中对鲁迅的评价来写。创意人员举行了多次会议来征求意见，草案很容易逐层起草和审查，但无法决定。为了政治上的正确性和突出鲁迅的高大形象，许多人不允许出现在鲁迅身边，如原朱安、他的二哥周作人和“右倾”陈独秀，这突出了李大钊对以鲁迅为代表的党的“指导”，并不惜篡改历史，把钱宣彤为《新青年》对鲁迅的贡献的光辉推到李大钊的头上。结果，鲁迅完全认不出来了，但剧本不能一致通过。

后来又说，当时主管文化部的周扬是与鲁迅发生冲突的“四人”。这段历史应该如何编纂？艰难。这部戏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搁置了。文化大革命期间，鲁迅被粗暴地贬为打人，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提起鲁迅，人们就想到骂人。到了20世纪80年代，非常勇敢的赵丹仍渴望尝试，但原编剧陈表示，他无法修改剧本，还原鲁迅的真面目。

即使没有为了政治正确而篡改历史事实，也会因为时代主题的变化而影响鲁迅的不同塑造。比如，萧红1940年创作的哑剧《鲁迅》，在抗日救亡的篝火背景下，突出了伟大的民族灵魂；21世纪初张广天的日剧突出了鲁迅批判美帝国主义对中国的危害的语录；2005年，由著名演员濮存昕出演的电影版《鲁迅》据说表现出色。例如，一方面，他的眉毛是冷的，另一方面，菩萨降低了他的眉毛，但它没有引起外界的广泛关注。可以预见的是，票房惨淡。

在今天这个多元化的时代，关于鲁迅的各种说法很难构成时代的主题关注。李京的剧作与现在的联系，在她的笔记中有所概括:一是知识分子与权力的紧张关系；第二，人性与自由意志的矛盾。

因此，这是一出关于知识精英如何管理自己的戏。与社会底层相比，知识阶层因为拥有知识而有选择的意识和空间，因此也有如何选择的纠结。

二

回顾鲁迅的当代知识分子，不仅有胡适、周作人的选择，还有陈寅恪、郭沫若、、张爱玲、林的选择。郭沫若和张道藩完全介入了政党政治，成为组织中的人；陈寅恪、张爱玲、林与现实社会政治无关，都是纯学者、纯作家的研究对象；胡适和周作人走出了知识分子的界限，发出了超越界限的声音。

不同的是，胡适用照搬美国的民主政治模式来建立当时中国的真正政治，戴着白手套从事自上而下的设计策略，而看不到底层民众从云端流出的眼泪和鲜血；周作人看见了。他同情公众，但他担心鲜血会弄脏他的花园。鲁迅与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不能忘记润土、祥林嫂、华老栓、于霞甚至阿q。他不能转过身来，不看他们硬邦邦的麻木，不流泪悲色，不听他们哭。

看看他的随笔，尤其是上海时期的随笔，几乎都是真人真事的即时声音，都是匕首和长矛的近身搏斗！当时和后来的知识分子都没有像他那样反应迅速、工作勤奋、见解正确。我生病的时候在黑暗中醒来，听着窗外市场微弱的声音，想着无尽的距离和无尽的人都和我有关！世界上有伟大的爱。谁说因为有了鲁迅，我们知识分子阶层的智力水平和道德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因此，鲁迅的高度来自于他的智慧和美德的高度，这是由他一生严肃而有效的工作所决定的，是受到热情的群众所赞扬的，与权力无关。

纵观鲁迅的一生，他更像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游侠，助人为乐，为非作歹。为了心中的正义，他早年愿意听从意志，为新文化运动呐喊助威，晚年则毫不犹豫地被放逐。

一直到第34版

从版本33继续

当时，冯雪峰经常对鲁迅说:先生，你应该这样那样。鲁迅不是欣然接受，就是摇头不愿意完成，因为这个要求既幼稚又不现实。如剧中所示，他被要求快速行进--一个抬起左脚，另一个抬起右脚。

然而，鲁迅从来没有被任何力量绑架和束缚，也从来没有害怕过被大多数人胁迫而动摇自己的原则。他忠于自己，毫不含糊。对于李对的盲目煽动和误判，他亲自表示了怀疑；对于李交给的任务，他过去是很“老练”的。虽然他被推为“左”倾联盟的领袖，但他明确要求胡风告诉萧红和萧军不要急于入信，因为“酱”在里面，写不好。当徐懋庸“来到门口”时，虽然他病了，但他也投入了战斗，不怕战争，并从几个长期看着不悦的领导人那里取了“四个人”的绰号，并做了恶搞，公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种态度是:你不能约束我！这是鲁迅不可阻挡的自由。没什么好留恋的。至于他的死亡，他被密封，篡改，并用作殴打棒，这与他无关！

如果鲁迅活着会发生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我们会怎么样？就像戏剧表演中突然全体观众都亮了起来，用鲁迅的摄像机对准观众，把瞬间的影像投射到舞台屏幕上——全体观众面面相觑。

三

在看表演之前，我在我的朋友圈里转发了这部戏的海报，一个朋友留言说:我有点害怕去看，我害怕表演习俗。看完这部戏，我回答:好，学者剧，真诚，努力，抽象的象征，所有的思想。

这些都是想法，对戏剧作家来说很可怕——想法是如何在舞台上发挥作用的？一个作家一生都是在笔下度过的，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办公桌前，而最暴力的行为只是一种艰苦的努力。像萧红和林这样的女作家也可以写她们的爱情故事。外国的乔治·沙可以扮成男人，对缪赛和肖邦有激情，但那只不过是女作家的私人生活，相当于电影结尾的花絮。

鲁迅是怎样行动的？他接受了母亲的“礼物”，并在他与朱安的新婚之夜，泪水打湿了蓝布枕巾，把他的脸染成了蓝色？这是为了给一个特写镜头，就像这出戏，后面不时跟着一个摄像机，同步在舞台屏幕上播放演员的面部表情。玩他和他二哥之间的游戏？这是鲁迅一生中的一大悲哀，有争吵，也有少量的肢体冲突，但有台词和动作，但这兄弟的疏远是一个悬案，有各种各样的推测。我应该播放哪个版本？或者你可以模仿日本电影《罗生门》，一次完成所有版本。其中，羽田信子版本的西洋镜情节在日本私人小说中相当色情。有了徐光平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爱，大起大落就可以表现出来。其中，他错过了厦门广州的“马灾”，他想得太多了，以致于陆羽的一只猪正在吃金合欢叶。他非常生气，就上前和猪决斗。这部分也很傻很可爱。其中，应穿插刘和珍君，为其名作的诞生铺平道路。于是他去“革命咖啡馆”见周扬。他是什么样的名人？周扬，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怎么就不够尊重老作家呢？他去看萧伯纳的反应，看孙太太的态度，看他跟瞿秋白谈些什么，看柔石带来的女朋友，看冯雪峰带来的丁玲。当你和郁达夫在一起时，你会谈论郭沫若吗？萧红已经厌倦了一次到他家来，他仍然和萧红开玩笑，转过椅子，礼貌地点点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了！他拿着筷子，兴致勃勃地问妻子:“我再吃一盒小红做的蔬菜怎么样？”以及如何装饰他经常去的内山书店，以及与内山老板山本楚志、曾田等太多日本人的会面场景也将被展示。

鲁迅是一部中国近代史，内容太丰富，人物和事件太多。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由于戏剧形式本身的限制，鲁迅如何表达为一位伟大的绅士？

李京最终选择了象征性的现代主义表达，摆脱了沉重的肉体，把人物集中到最本质的形象中。除了鲁迅之外，其他人物都戴着面具，借用了木偶戏的形式，所以人物的内涵被高度概括和抽象为对鲁迅不利的因素。虽然鲁迅没有面具，但他从一开始就被残忍地剥光了他的长袍——当时，我很惊讶，暗暗期待着揭露我还没有发现的鲁迅的阴暗面——但没有，只是穿上了牛仔裤。

四

经过这样的陌生化，鲁迅变成了一个活在当下的年轻人。整个场景致力于表达他的忏悔，呼吁迹象，宣布信息，并表达他自己的感受。他的句子优美，没有违背鲁迅的思想和鲁迅的经典形象。道具的使用总是引人注目。想要锁住权力却把胡适锁在里面的铁笼，虽然有点太现实，但也是隐喻性的；就像淡蓝色的丝绸铺就了整个舞台，波涛汹涌，就像著名油画《维纳斯的诞生》中的碧蓝的海水和空的天空，把鲁迅和徐小姐包围在爱河中，让人感觉很好，尤其是当鲁迅被包裹在narrow/きだ.的时候还有象征受害者的苍白骷髅骨头，数量庞大，足以让观众感受到鲁迅的“难以呼吸”和“出于愤怒”的压迫；鲁迅的母亲站在舞台的角落里，伤心地咒骂着，她把一个接一个的红色小球扔向鲁迅，鲁迅害怕地左跑右跑，想抓住那个红色的小球。最初，红色的小球象征着母亲的血泪。这一幕反映了失明的母亲的爱，以及儿子在新旧道德观念面前的无助和悲伤。

周作人手舞足蹈，一刻也不肯放下的精致漂亮的日本伞，和小红球一样有创意。它是一种情调，一种意蕴，一种闲适、优雅、高级的生活境界。周作人在这里成名并失去了生命。为了保持花园的整洁，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袈裟，穿上日本军装。

最深情的支柱是长长的血绳，这是鲁迅一生对苦难的中国和人民不断奉献的真实写照。“我以我的血荐轩辕”，而血绳更是触目惊心，令人唏嘘，甚至让人觉得亏欠和愧疚。当然，他们钦佩先生无私的爱。

舞台上有一辆设备车，看起来既奇怪又吸引人。据估计，它仍然很难建造，我不明白它起什么作用；而那个始终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灰色四口袋干部服的无名巨人，就像一座大山般的堡垒，给人以威压，这可能就是李京感受到的力量。权力的宝座就放在上面——李京要求达先生尽最大努力爬上宝座，推翻皇位。我为胜利而笑。事实上，当看着这位演员爬起来的时候，他真的为他流汗了——他在舞台上连续表演了近两个小时，一定很累了，而且这座山还是相当“雄伟”的。而且，真正的鲁迅肯定不会这样从正面进攻。他会在衣服上戳一个洞，让衣服看起来端庄笔直，或者绕到后面，掀起裙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他将选择保护他的战壕战。因此，他穿牛仔裤的鲁迅，年轻时的李京，年轻时的勇敢。

但是勇敢的李京还是有点难过，这当然来自爱情，其中生出遗憾。她看着鲁迅的眼睛里一定总是含着泪水。正如1000个观众有1000个哈姆雷特一样，熟悉鲁迅的人也有自己的鲁迅。鲁迅在《李京》中，鲁迅在《牛仔裤》中，充满了温暖的情感，缺乏一点冷静和坚强的头脑。呼风唤雨，把豆子撒在士兵身上，把将军的头颅带进一万人的军队。这是萧红笔下的鲁迅，也符合鲁迅的自我状况。当你在飞沙走石的沙漠中战斗时，你开心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喊，生气的时候会骂。即使你被沙砾打败，被粗糙覆盖，当你看到自己的血液凝固时，似乎还是有规律的。此外，士兵们也休息和娱乐，风和云也是浪漫的——当它是，夜晚是压倒性的，月亮是闪亮的，贪吃的蚊子叹息走，其余的是在中国！我喜欢这个鲁迅。

如果有更多的人读鲁迅，欣赏鲁迅，中国人民就会有觉悟，就会有宽广的人格，就会有深刻的人生意义，就会把一个采沙的国家变成一个人的国家。为此，我钦佩李静三年来为关闭大门所做的努力。

(本文作者是《新文学史料》的主编，她为本报《新文学旧史料》专栏撰写的文章最近已发表，题目为《纸上的民国》)

来源：成都新闻网